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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東明,女,1931年出生于四川成都,中學時代通過四川內江的同學生活學習會和《新華日報》接觸到進步信息,萌生了對新中國、新生活的向往。內江解放后,通過53師文工隊招兵進藏,任18軍53師文工隊隊員。1959年,任波密縣文教科副科長,參與西藏民主改革。1965年,任林芝縣文化科科長。1970年,任拉薩市文教局文化科科長。1972年,任西藏自治區統戰部一處副處長。1988年,經組織批準退休。
波密
“上世紀很長一段時間里,西藏波密縣尚屬昌都管轄?!边M藏女兵陳東明說。每當她聊起當年在波密工作、生活、戰斗的日子,可用驚心動魄、艱苦卓絕來形容。
在冰河里洗澡
昌都解放后,陳東明由于長期顛簸、營養不良,病倒了,在病榻上一躺就是一個多月。
正當她擔心自己會被安排進收容所時,班長告訴了她一個好消息:部隊在開大會的時候,領導表示,陳東明同志的身體雖不好,但表現得十分堅強,各方面的進步特別大。
領導這一說,陳東明越發充滿革命斗志,在隨后進駐波密的路上,表現尤為積極,肩挑背馱的工作搶著去干,不落人后。
有一次,一群女兵受不了一身邋遢,為了個人解決衛生問題,跑到昌都的河邊拉起帳篷,下到刺骨的河水里去洗澡?;貋砗螅晃慌亲油吹脜柡?,在帳篷里直打滾。部隊領導知道后,就問,這是怎么回事?女兵們囁嚅著回答,去河里洗澡了。領導動怒了,說,誰帶的頭?怎么這么不知道好歹?對自己的身體不負責任。
“當時,我們確實是違反了部隊紀律,但當時條件太有限,我們也沒有辦法?!?/span>
驚心動魄的1959年
1951年,陳東明參加了波密軍分區的開荒生產運動,一名人高馬大的河南壯漢進入陳東明的視線。他叫王長安。經人介紹,二人從此緣定一生。
1959年,隨著53師文工隊的許多戰友下放地方,陳東明被安排進波密軍工委,在宣傳部從事宣傳工作。畫畫、文藝演出,這是她的強項。
這一年,西藏的一些上層貴族隨著財富的減少、權力的弱化,不甘心土地和牧場分配給窮苦藏族老百姓,便在帝國主義的唆使下,發動有組織、有預謀的武裝叛亂。反動的叛亂總部下令各地組織力量襲擊解放軍戰士和干部職工,連波密地區也無法幸免。
叛亂發生時,時任波密縣文教科副科長的陳東明因通訊手段落后,并不知情。當時,她正身處寺廟寫匯報材料,渾然不知叛亂的發生。這時,幾名戰士沖進來,緊急地說,女同志,快把你們的領導找來,我要見你們的領導。
陳東明(前排左三)與同志們合影
陳東明很疑惑,說,我們這里沒有領導,只有我一個人。
戰士不太相信,找了一圈,確認寺廟里只有陳東明一人,便說,我們得知情況,有一群叛匪要來這里。你一個女同志,多危險。
“那時就我一個女同志,個子又瘦又小,天不怕地不怕的。雖然身上背著卡賓槍、腰里揣著短槍,但如果叛亂分子沖了進來,也沒有多少抵抗之力。我的險境,讓大家為我捏了把汗。”
戰士把陳東明護送到縣城,就去追擊叛匪了。沒過兩三天,陳東明就接到了噩耗:在追擊叛匪的過程中,山上發生雪崩,戰士們幾乎光榮犧牲,僅有一名戰士因為掉隊逃過一劫。
次松之死
“有一名叫次松的藏族干部,是中央民院畢業的高材生,波密人。第二個故事就發生在他身上?!?/span>
次松是我黨培養出來的第一批民族干部,為人豪爽、工作能力強,與群眾關系密切。因工作需要,陳東明與他經常一起共事。次松愛喝酒,一喝起來就控制不住自己?!坝幸惶焱砩希覀児ぷ麝牭囊粋€副隊長大喊,失火了,失火了,快來救火。大家一看,失火的地方正是次松睡覺的地方,被子燒著了,他還在呼呼大睡。那天,他喝酒歸來,不小心碰倒了松油燈,差一點兒造成火災?!?/span>
第二天,陳東明責怪次松,大火燒著了,你都不醒,要是真正的敵人來了,你還能開槍嗎?次松很慚愧,向大家道歉。陳東明再次提醒他,次松同志,你這人很好,但缺少警惕性。還有,千萬別住群眾家里,畢竟人心隔肚皮。
今日波密縣一角
有一天,因工作需要,二人備好干糧,準備步行70里,去開展宣傳工作。歸途中,走到一個村口,次松說他能找到代步的馬匹,能盡快返回縣城。陳東明想了想,就答應了,叮囑次松早去早回。天黑了,次松依然不見人影,為了安全起見,就邊走邊等。夜深人靜,陳東明越想越不對勁,掏出了手槍防身。三步并作兩步跑回縣城,已是驚出一身冷汗。第二天,依然未見次松的身影。到了晚飯時刻,次松終于來了,騎著馬晃晃悠悠,又喝醉了。
這次沒有出事,但下一次沒有這么幸運。在次松正式任命為副區長后,有一次,他帶著2名基層干部前往一個鄉里去開展群眾工作。第二天,守橋部隊發現前往該鄉的橋斷了,發覺不對勁,立即鳴槍示警。戰士們過河了解情況,次松等3名干部都不見蹤影,于是四下尋找,在一戶中農家里的木地板下,找到2名基層干部的尸體?!八麄兌际潜慌逊擞酶^砍死的,尸體腫脹了,慘不忍睹。大家一路尋找,還是沒有發現次松,這時大家都以為叛匪把他劫持了?!?/span>
沒多久,殺害次松和基層干部的叛匪被抓,次松的槍也找出來了。叛匪交代,那天晚上,他和次松他們喝酒,吃腌牛肉,等他們喝醉后,便組織人員砍死了他們。波密屬林區,房屋多為木質材料,次松的尸體藏在了房子背后的木板下。
“在特殊時期,不保持對敵人的警惕是要喪命的。敵人太過狡猾,看起來慈眉善目,卻在背后捅我們干部的刀子。次松他們喝酒誤事,給我們黨的事業造成損失,真的不希望這樣的事件再次發生?!?/span>
翻身農奴得解放
平息叛亂后,陳東明繼續努力學習藏語文,還苦練藏文的行書、草書、楷書。藏文書法是藏族文化藝術的重要組成部分,書寫迅疾、形體優美流暢,令她沉迷其中。
晚年陳東明
“學習藏語文、練習藏文書法,最好的方法就是堅持。那會兒,我每天早上起床,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學習藏語文。第二個心得就是學習藏文語法,學好語法,就能融會貫通,從而避免教一句只會說一句的情況。要做群眾工作,不學好藏語是行不通的。在幾個軍分區里,數我們波密分工委學得最好?!?/span>
平息叛亂后,西藏民主改革緊隨而至。許多年后,她還記得土地改革時貼得最多的標語是:“中國共產黨萬歲”“消滅剝削,消滅壓迫”“翻身農奴要解放”等。
“當年,組織上要求我們‘四同’,與群眾同吃、同住、同商量、同勞動。這個政策很好,讓我們與群眾結成親戚一樣的關系?!睉{借著對藏族同胞的深情厚誼,她贏得了群眾的尊重和友誼,與他們打成一片。
她召集群眾開會,十分簡短,言簡意賅。因為有良好的藏語基礎,加上凡事愛琢磨的性格,講解起來深入淺出。群眾告訴她:“阿佳啦,你開會不用帶翻譯,我們聽得懂、學得快?!?/span>
翻身農奴成為命運的主人,行使當家作主權利
在工作實踐中,她摸索總結出一套方法,用來劃分階級成分。“由于語言的隔閡,在專有名詞的翻譯上,大家把握不太準,出現詞不達意、言不及義的情況,群眾不知道什么是領主、貴族、頭人、貧農、農奴。怎么辦?我‘發明’了一套方法:領主用大拇指來表示,貴族用食指來表示,以此類推。這樣一來,群眾容易接受了,理解起來特別快,對我們的工作交口稱贊?!?/span>
因政策深入人心,加上工作扎實,翻身農奴到了焚燒地契、債約的那天,心情無比激動和振奮。大家點上篝火,通宵達旦地載歌載舞。
(本文由蕭清2019年5月采訪編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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